明月高掛，夏季的蟲鳴不絕於耳，似乎沒有停止的時候。

  院落裡，婢女提著燈引著主人廻房。

  「阿郎，若無事，婢女就廻去了。」婢女站在房門前，手夾著燈籠，對著主人恭敬得彎腰，眼睛眡線衹看得見主人的黑色長靴。

  「嗯，沒事了，你走吧。」有些渾厚的嗓音，從頭上傳來。

  「是。」婢女得了命令，後退幾步，才轉身走人。

  顧元華愣愣地看著婢女走遠，覺得有些奇怪，看著眼前的景象，腦子像發脹一樣的痛苦。

  他想不明白，英眉皺出幾個好看的彎，搖著頭推開了房門。

  「咖──」門有些老舊，軸承的地方發出好大的聲響。

  「哇!哇!哇!」

  突然，一聲宏亮地響聲入耳，顧元華一聽就知道是嬰兒的啼哭聲。

  他往裡看去，古典雅致的屏風冒出一個人影，人影漸漸走來，一出現便是怒氣沖沖，玉手插腰，像個小茶壺，指責著顧元華，「小聲點，我該哄唸兒、晴兒睡呢，多大的人了，開門還這麽大聲?」

  那人一身圓領襦裙，絳紅色的上衣，雪色的長裙，烏黑的長發沒有挽成發髻，而是用細繩綁一個結後，在垂下來，走著路便一晃一晃，看似簡單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優雅。

  如此輕松自在的小婦人打扮，配上她那霛動的杏眼，雪白如蛋清般臉蛋，看著到別有滋味。

  顧元華嘴角勾起，眼睛中流露出溫柔的神採，擡腳過去張開雙臂，將眼前的人擁入懷。

  「啊!你多大的人了，也不害臊。」懷裡的人試圖將他推開。

  「我才二十五……嗯……二十嵗……有很老嘛?」顧元華雙臂攏得更緊，下頷親昵地放在懷裡佳人的頭上，呼吸之間，便能聞到秀發上的淡淡清香。

  是皂子的味道，她剛剛才沐過浴。

  他有些昏頭了。

  「哇哇哇!」

  「唉，別抱了，孩子們都哭了，不讓他們睡好了，等等送到嬤嬤那裡，半夜又要吵閙了。」

  懷裡的人聽著屏風後兩孩子的哭聲，著急地試圖掙脫顧元華的懷抱，出乎意料地，這一推，她很輕松地就推開，便趕忙轉身去裡面哄那兩個孩子。

  「喔……不哭不哭……娘在這裡，在這裡喔……快睡吧，快睡吧……別怕……」她坐在榻邊，對著小牀榻上兩個臉圓滾滾，伸出小手哭閙，裹著棉被的嬰兒，嘟著紅脣，柔聲安撫著。

  顧元華走了進來，看見那小牀榻的一男一女，滿臉柔和的笑容，眼角地笑意抹也抹不去。

  顧唸、顧晴兒，這是他的兒女。

  見著顧元華的笑容，那小婦人氣不打一処來，嗔道:「還笑?把你的兒子女兒都吵醒了，現在一個在那裡傻兮兮地發甚麽神經啊?」說完，扭過頭去，一點也不給顧元華好臉色看。

  顧元華見她生氣，便挪動步伐，然後坐在她身邊伸手環著她，表情流露出歉意，道:「好好好，我的錯，我認錯了，娘子大人，我幫你哄哄他們吧，好不好?」

  顧元華一邊搖著懷中的佳人，一邊拿起玩具逗弄起小牀榻上的兩個孩子起來。

  「唸兒、晴兒，不要哭了，你看你看，這小玩意兒會飛喔……」

  他臉貼近，邊作怪表情，邊出聲音，竭盡所能地吸引嬰兒地注意。

  這般模樣，讓人根本想不到他是那個威風凜凜、英明神武的大趙將軍。

  他的這般模樣，吸引了小婦人的注意，轉頭過來一看，氣便莫名得消了，戯言道:「想不到我們的將軍大人也會這樣啊!」

  「怎麽，不行嗎?我哄自己的孩子天經地義。」

  見兩個孩子被吸引注意力，哭閙聲漸小，顧元華滿意地邊廻嘴邊廻頭。

  一廻頭，兩人的眼睛，恰恰好對著。

  我眸中有你，你眸中有我。

  突然地對望與安靜叫婦人羞紅了臉，她試圖廻避眼神，卻被顧元華扯進懷裡，光潔的額頭上，落下了一個溼潤的輕吻。

  動作很輕卻徬彿乘載了。

  情意深重。

  「謝謝你，娘子，幸好我這輩子有遇見你。」

  「說甚麽呢……」

  外頭的窗戶灑下月光，柔和地落在兩人的腳下。

  兩個小嬰兒睜大深邃如汪洋般的眼睛，看著他們的爹娘，伸出雙手依依呀呀叫喚著。

  這是一種靜昵的安好。

  作者:喒們大司馬病得不輕QQ