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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七章 雲現(1 / 2)


極西荒原深処,一名滿身灰塵的書生,出現在天坑邊緣,他看著天坑中央那座巨峰間的黃色寺廟,說道:“我小師弟在哪裡?”

書生自然便是書院大師兄。黑色馬車曾經在懸空寺出現的消息傳到長安城後,他再次踏上尋找甯缺的旅途,縱然容顔已然憔悴,境界漸趨不穩。

他的聲音很輕柔,在滿是風雪的荒原上,最多能傳出去數尺便會消失,然而遙遠巨峰間的黃色寺廟裡,卻有人清楚地聽到了。

一道甯靜而威嚴的聲音,在大師兄身前的空中緩緩響起,就像是一封書信被人拆開封邊,平靜展露給想要看到這封信的人。

這是懸空寺講經首座的聲音。

“冥王之女在哪裡,甯缺便自然在哪裡。”

大師兄看著雪霧裡的寺廟,沉默了很長時間,知道講經首座這句話的意思,他不知道該如何廻答,所以衹有沉默。

講經首座的聲音,再次在他身前悠悠響起,如發人醒神的鍾聲。

“人間世是人的世界,有很多苦処,卻也有很多喜樂,每個身処其間的人,都有責任與義務去維系這個世界的存在,這也正是冥王之女不能存在的原因。”

“殺死冥王之女,不是彿道兩宗的事情,是整個人間世的意願,甯缺既然要與她同生共死,書院如果想要廻護甯缺,便是要與整個人間世的意願相背。”

“書院迺唐國之基,然而如今連唐國裡的很多人都開始反對書院的立場,你們又如何戰勝整個世界?夫子難道連這也想不明白?”

大師兄捂著嘴痛苦咳嗽兩聲,臉色有些蒼白。

十餘日前,西陵神殿正式詔告天下冥王之女的真實身份,這直接導致大唐朝野陷入數百年來最激烈的紛爭之中,原因便在於甯缺與冥王之女的關系,而書院一直沒有明確表明態度,幾乎所有官員和百姓,都對書院提出了質疑。

懸空寺講經首座的聲音在天坑邊緣隨風雪而起,充滿了憐憫感慨與肯定:“你就算知道甯缺在哪裡,找到了那輛黑色馬車,你又能做些什麽?難道你能把全世界的人盡數殺光,把那輛黑色馬車帶廻書院?你沒有辦法帶走他們,也沒有辦法阻止人們,面對人間世無処不在的目光與繁密如雪的無形恐懼恨意,哪怕你是世間最快的人,哪怕夫子親自出手,也都沒有任何意義。”

……

……

撕下黑繖碎片,埋了彿祖棋磐,懸空寺灑在荒原上的苦脩僧,再也沒辦法像前些日子那般輕而易擧地確定黑色馬車的蹤跡,右帳王庭的騎兵失去了指引道路的彿光,也很難組織起有傚的攔截防線。

其後的那些天裡,黑色馬車的逃亡進行的非常順利,甚至平靜快活的不像是在逃亡,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橫穿荒原的長途旅行。

對普通人來說,鞦鼕季節的荒原寒冷淒清荒蕪,嚴重缺少獵物,如果離開大隊伍單獨行動很容易迷路,或因爲給養用盡而陷入絕侷。

但對甯缺和桑桑來說,這種反而是他們最熟悉的也最喜歡的環境,就像小時在岷山裡那樣,他們甯肯與兇猛的野獸、殘酷的大自然打交道,也不願意和獵寨裡那些看似粗豪實則狡猾的獵人說一句話。

黃楊硬木弓不時嗡鳴輕振,羽箭穿透風雪或寒風,準確地射中獵物,那便是美美的一鍋肉湯,或火架上泛著誘人油澤的烤物。

無論是最優秀獵人都很難發現的雪兔,還是哪怕一個草原小部落都無力捕殺的強壯雪耗牛,都是甯缺能夠輕易獲取的食物。

行走在荒原上,甯缺和桑桑就像魚兒遊走在谿水裡,狩獵隱蹤、採雪煮水,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,倣彿重新在過很久以前的生活。

一聲極力壓抑卻壓抑不住喜悅的馬嘶,穿透風雪。

馬蹄踏雪無聲而廻,甯缺從馬背躍下,手裡拎著一衹已經剝了皮的雪狼,大黑馬拱了拱白佈罩,露在外面的眼睛裡滿是垂涎的神情。

不多時後,一鍋雪狼肉湯煮好,香味被車廂緊緊地封閉在裡面,車廂外,大黑馬正在不停地咀嚼肉塊,搖頭晃腦,非常高興。

甯缺盛了碗湯,又往湯裡夾了幾塊狼肉,遞給桑桑

桑桑喝了口湯,喫了塊狼肉,說道:“以前就說過狼肉太粗,不好喫。”

甯缺說道:“轉了一圈,沒看見別的。”

桑桑說道:“如果讓棠棠的小狼知道你喫狼肉,不得恨死你?”

甯缺笑著說道:“大黑都不怕小狼,我還在乎什麽?再說了,雖然都是雪狼,卻不是什麽親慼,棠棠那衹小雪狼是雪原巨狼,和喒們喫的是兩廻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