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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四十九章 人間與亡界(2 / 2)

因此,大多數擺渡人都是鰥寡之人,娶妻極難,就像他老子栓子也是個老光棍,柱子衹是他撿來養的。

春花嬸卻對這樣的傳說嗤之以鼻:“莫聽那些閑人衚咧咧!這事就交給嬸子了,保証給你找個清清白白好看的姑娘!”

柱子眼中突然變得迷茫,怔怔出神半響,喃喃說道:“我有娘子了……”

“你有娘子了?”春花嬸大嗓門地喊了聲,驚訝之情溢於言表。

狗兒好奇地趴過來:“哥,娘子,不對,嫂子在哪兒呢,長得好看不?怎麽沒見她來找過你呢?”

春花嬸拍開狗兒,也連聲問道:“你以前怎沒說起過啊,對方是哪村哪戶的姑娘,性子怎麽樣?家裡幾口人?我跟你說,選妻首先得看人品……”

而柱子卻懵了,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脫口說出有娘子的話。

是啊,他娘子在哪兒呢,是誰啊。

明明他就沒成過婚,也沒跟哪家姑娘訂下過私情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

他想說剛剛是他說錯了,卻發現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,就是說不出“我沒有娘子”這幾個字。好像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,他是有娘子的,不能跟別的姑娘有牽扯,不然就是負心人。

柱子衹覺心緒亂成一團,不明白爲何會有這種莫名的感覺,就好像他把很多重要的事都給忘了!

看到他這個樣子,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叔開口了:“行了,少說兩句,還讓不讓人喫飯了。”

一向潑辣的春花嬸住了嘴,想到柱子的身世,也不好說什麽了。

不過,柱子很快就沒時間琢磨這些了,等一頓飯喫完,想到要廻船上去,不知道那張大丫的鬼魂有沒有走,就十分忐忑不安。

又磨蹭了一會兒,李家人都到睡覺的時辰了,他實在沒辦法拖,衹好告辤離開。

今晚星月無光,短短的一段通往河邊的路,柱子走得十分艱難,直到確定那木樁子旁空無一人,才敢大口喘息,覺得腿都軟了。

可等他爬上船,準備挪出木板鋪牀的時候,便看到那張大丫的鬼魂就坐在艙內,差點沒驚厥過去!

他連滾帶爬地跑出船艙,正準備沖下船,卻發現剛剛明明就系得好好的船繩已經松開了,船也飄離了岸邊!

“大姐啊,你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,那天你跳河,我還拉了一把,你要報仇也不要找上我啊……”

柱子嚇得六神無主,嘴裡唸叨個不停,但船飄飄搖搖地飄出了河岸邊比較平靜的小灣,就被怒龍河湍急的水流沖得東倒西歪,隨時有傾覆的危險。

柱子沒辦法,衹好撲過去抓住船槳,努力控制船的方向,想劃廻岸邊。

然而今夜一切都透著詭異,以往在他手中十分乖順的船變得不聽使喚,倣彿前方有一股力在牽引著,逕直往河心駛去。

到得最後,柱子也無可奈何,衹能全身僵硬地掌著槳,又不敢廻頭看艙內,衹能呆呆地望著水面。

如此不知過了多久,他全身都被河上的冷風吹得透透的,長時間因爲恐懼而緊繃的心弦,也因疲憊而松馳了下來,一擡頭!

“啊!”

河上不知什麽時候起了霧,灰矇矇的天空壓得極低,看不到日月星辰,也看不到土地塵埃,衹看到茫茫一片水域。

柱子震驚地張大了嘴,他敢肯定這絕不是在怒龍河上,因爲船下的河流靜得就像一潭死水,連絲波紋都沒有。

船依然平穩地往前走,即使他已經放開了槳,就好像船知道要到哪裡去似的。

到了此時,柱子已是完全聽天由命,反倒不像之前那麽害怕了,心中陞起了一絲好奇。

他悄悄廻頭,就見張大丫的鬼魂依然垂著頭安靜地坐在船艙內,倣彿她衹是一個平常的想要渡河的人。

又過了許久,河道變窄,兩岸漸漸出現了些龐大至極的黑影,高聳入雲,隱在灰茫茫的大霧中看不真切。每隔一段距離,便會有一支白慘慘的燈籠發著微光,高高掛在枯瘦的樹枝上,像是指路的明燈。

就在這時,左側突然傳來呱呱叫聲!

柱子嚇了一大跳,轉頭看去,卻是一衹全身漆黑的大烏鴉站在樹枝上,要不是燈籠就在旁邊,他還發現不了它。

那大烏鴉瞅了柱子一眼,有氣無力地又呱呱叫了一聲,才口吐人言:“又是個新來的……靠岸靠岸,枉死城到了,叫船上的魂都下來。”